采访人:非艺术张仅受访人:李象群采访时间:08.12采访地点:李象群工作室
非:您对自己艺术风格和雕塑语言有一种恒定的信心在其中,在艺术风格和雕塑语言的选择和把握中您是怎么考虑的?
李:我没有考虑过我是什么风格,我要考虑做的这些东西是不是我自己喜欢的,这些东西不是给别人做的,是给我自己做。这是最重要的。风格也好,主义也好,让批评家去评好啦。至于做****和其他一些形象我只是实实在在的做我自己的一种心态。有些人是可以做一个普通人的,但是有些人偏偏不让你做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一个人能够客观去看待问题的话,那应该还是不错的一个人,如果他摆不平自己,那是会出问题的。但是这个问题是谁给造成的呢?是一个大的系统造成的。大的系统有的时候会让人神魂颠倒,如果片面去看问题。这个时候你就走偏差了。所以我就做《我们走在大路上》,毛是一个学者也是一个伟人是能够像大旗一样领着我们往一个方向走的人。但是很多人出于崇拜也好出于阴谋也好会把他划到另外一个范围去,会把他推上一个高高的台子上,这个台子就像一个纪念碑让他走不下来。一些人说他出现这样那样的错误,这实际不是他一个人造成,这是一个更大的系统问题。我做《堆云堆雪》的时候,很多人说我选择的载体有错,到最后其实都有错,这其实是很混乱的一个问题。
非:我觉得你的作品还是抛开是非的,对与错其实不是你要说的重点。
李:是的。我不喜欢是非。本来一个正常人,因为舆论把人扭曲的很糟糕。
非:比如文革时期,毛的形象就是红光亮,比如现在的很多当代作品又会波普化、消费化毛。这就是在不同时期人的变脸。
李:很多作品的动机是值得怀疑的,毛当政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去做?对于这种事我是持我自己的观点和态度的。关于我的作品,我只想把他或她还原成一个人。我觉得这个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和我们是一样的。当我们诋毁一个人的时候,为什么要从人身上去诋毁?只要他有问题,那么品质、身体、形象都变得有问题,一切都是问题了。为什么要这样?我想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定论交给别人,很多作品都是在强化自己对问题的认识正确与否,如果这样的话作品里的自由和启示何谈?不是话语霸权吗?
非:关于堆云堆雪这件作品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件有“暗语”的作品。在第三届中国国际美术双年展上也遇到了争议。(在第三届中国国际美术双年展上,由于参观者反映强烈觉得雕塑过于暴露而不得不在作品“私处”遮上白布。)
李:怎样去客观地看待一个人,这是我们该仔细想想的。《堆云堆雪》我从来没有想要用人体去侮辱一个人。艺术创作的裸体和在大街上的当众裸体不一样,如果用世俗的眼睛看待艺术那么我们所思考的问题实在太初级了,太可怜了、太可悲了。我做这件作品的时候从来没有半点恶搞和炒作的意思,我只是做一种实验性的尝试。人体本身加符号。对艺术创作的严肃态度是我的一贯作风,这源自我的性格。
非:你做了很多的名人肖像,如果有人说你是“御用艺术家”,这种争议你怎么看?
李:有人说是红色雕塑家。红色、白色、黑色对于我来说都没关系。我是做了很多名人肖像,这些肖像本身是我创作的一个载体,这理所应当啊。我是想通过这些作品说出自己的想法。供观众讨论。我是从一个中间者的角度看问题。
非:你的处境其实挺微妙的,“学院”觉得你“当代”,“当代”又觉得你太“学院”,你在“学院”那边也不是什么“乖孩子”,在“当代”那边也不是什么“潮流人物”。
李:有些人非要带着某种符号特性靠近某个阵营,这个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一方给我美好的言辞,没有必要。那么虚荣,也不需要顶上什么光环。我觉得想靠山头、阵营的人大都是底气不足。
非:就像《非艺术》曾经封面语说的很多人都患上了“软骨病”。
李:对,软骨病。
非:从主题性创作,到对肖像创作融入,像郭沫若、杨靖宇、巴金、陶行之等众多名人雕塑再到《堆云堆雪》等的创作,你的创作主线是什么?
李:从八十年代末开始中国艺术的观念和艺术市场都产生巨大的变化,事实上整个社会的创作趋势也是由主题性创作一点点的转换的。在社会变革的冲击下有些人彻底改变了自己原有的艺术创作定位,当时我也是一直在寻找我是谁的过程。一种平等的关系下的人这是我越来越看重的。
非:说到平等,这个问题也和王华祥老师谈到过。就是说,中国人是尊老爱幼,君臣父子等级分明的,这种人际关系是基于年龄、身份、地位等道德的附加条件之上的,并非抛开老少年龄,抛开尊卑的,而真正的人对人的尊重应该是基于对另一个生命,另一个人的尊重,无论对方是三岁小孩还是你的上级领导。
李:是的。其实你看《堆云堆雪》,我用了一些符号,比如象征身份的头饰,象征权力的椅子、高台子等,但如果将这些饰物拿掉,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时候我就想:人本身什么都没有,如果说能够留下的,可能只有血脉和思想。出生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死了也一样什么也带不走。
非:谈谈你在清华美院的教学和相关创作。
李:我在创作和教学中,是打破那种传统习作的概念,其实我反对习作这种说法,我认为是一种造型研究。我现在的作品中通常都会溶进场景性,最近在做一个胸像,这件作品是我在课上和学生一起做的,我发现了一个我在教学中的错误,我不该把我的这种想法带给学生,因为他们在老老实实的作基础性的研究,我要把带有创意性的想法带给他们,让他们按照我的思路走,那就是我的问题。我想今后不能在课上再做示范了,学生学我就坏了,复制太多的李象群没有意义。
非:刚才谈到的作品中的场景性具体说一说。
李:比如《我们走在大路上》,作品下面是有一个柱体的基座,在图片上没有显示出来,那个基座是一个金属的柱体,很漂亮,一米八的高度,中国人讲一米八,要发嘛(笑)!把作品放在上面让它具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那种感召力,但是人物却显得普通,衣服皱皱巴巴的,裤子都短成那样了,很朴素。
非:您怎么看雕塑的社会意义和功能?
李:用作品传达一种信息,有所指向,对自己生存环境的一种思考。不是简单的美与丑的问题。艺术家应该走在前沿,让作品具有提示性。比如说,有一天我在清华上课,在窗外五道口那边有一条铁路,火车通过时有那种提示:“行人和司机请注意,火车就要到了,请汽车不要强行,行人不要翻越栏杆。”这是一种提示。在中国行人和司机是具有抢行和翻越栏杆的可能性的。这种提示大概只有在中国才会有。这是中国特色吗?人的素质是我们一再提出的问题,什么时候这种提示音没有了社会秩序和人才是正常的。
非:我们可以看到您在0工场举办的《集》《视差》《突围》等展览其实也是在试着为学院的传统和当代的先锋架一座桥。
李:是这样的。不过你知道吗,有人竟然认为我居心叵测!说我在利用他们。《突围》学院认为我在说他们禁锢人,学院领导层觉得我们有抵触情绪。其实我是想用《突围》来说学院里的一些思考模式能够和社会的一些东西有所对接,我希望学院能够更多地关注社会,避免象牙之塔的困境。就是从老的固有观念里突围。绝对没有诋毁学院的意思,也没有对各个领导层的不尊重!想多了。
非:有些事太容易搞成个人恩怨。本来是对事不对人,弄来弄去就都变成情绪的个人恩怨了。
李:不懂啦!对事也应该对人的,事是人做出来的。
非:得罪人了!
李:对!就用那种眼光看人!你看看人家德国的包豪斯那种学术思想解放的态度!如果中国的艺术院校永远这么自我保护,那就会固步自封。
非:我认为你把“学院”和“当代”嫁接是个有意思的点。
李:开始就是和本院的做一些展览后来就发动了其他学院,包括央美、鲁美等,在这些展览中有很多作品已经被收藏了。从另一个角度说,798的艺术气息越来越弱,就像一个王府井工艺百货大楼的商品。798,宋丹丹小品说了,人山人海红旗招展。(笑)所以让学院的气息熏一熏798也有好处,让798熏一熏学院也有好处。
非:现在金融危机,美国上一次金融危机画廊死了一半,有人说中国这回金融危机画廊少说要有三分一混不下去了。
李:泡沫,这就看出泡沫来了。有些时尚的东西就是这样,就像流行装和流行色一年一换一样。但是你看那些能够典藏的东西是经久不衰的。能够作为历史沉淀的东西该怎么走就怎么走,该怎么卖就怎么卖。有些该“黄摊儿”就“黄摊儿”。
非:0工场呢目前打算怎么样?
李:0工场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想做的是典藏艺术。就像类似国家大剧院听到的那些是带有时尚因素的当代的,有实力的作品,就是说展示当代的歌唱家的作品而不是歌星的。0工场也是这样的。就是因为有了品质的保证《视差》的展览该怎么卖怎么卖,当时订单定作品还是很客观的。
非:明年0工场有怎样的计划?
李:虽然学院方面的展览遇到这样那样的不愉快,但是我还是会继续那么做,另外就是希望聚集北方的艺术家作一个大型展览,北方雕塑家双年展。现在我正在积极地谈一些赞助问题,别管市场冷热了,我还是有信心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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